“你说他很迷茫,”韩兼非轻轻触摸桌子上的抓痕,“是关于什么的?”
“他曾问我,像他这样的情况,有没有可能治愈。我告诉他,我从来没见过他这种半感染体,但我所知的硅虫感染是不可逆的。”
韩兼非静静地倾听着她的话。
“我能看出他内心中的挣扎,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,或者应该站在什么立场上。从表象上看,他好像已经跟硅虫群体智慧融合,那些感染体和硅虫都在听从他的指挥,而他自己也很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。”
“可是,或许正是因为硅虫的存在,我可以听到他内心的声音,”说着,她指了指自己头发掩盖下的后脑,“他的自我意识却在抗拒那种融合。”
张义没有听懂,韩兼非却理解了翟六的想法。
“我明白了,”他点头道,“跟我想得差不多。”
这时,他才发现似乎忘了一个人,于是指着沙发上熟睡的女孩说:“她哥呢?”
罗曼诺娃回头看了眼吴桐子道:“被翟六带走了。他说需要那个吴栖凤,来完成一项实验。”
张义怒道:“他还要用活人做实验!”
“好像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罗曼诺娃摇摇头,“他说的实验,好像跟硅虫与人类之间的关系有关,他并不想杀那个吴栖凤,更像是把他当做某种……倾听者,我猜。”
“他在做一种尝试,”韩兼非说,“我知道,他是想找到不毁灭人类文明,又能满足硅虫和感染体生存条件的模式,或者说,如何在不杀光人类的情况下,征服所有人类文明的方式。”
说完,他笑了笑,点上一支烟。
你不想见,那就不见吧。
你走你的路,我走我的路,这两条路从一开始,就注定不可能同向而行,那就等到我们不得不针锋相对的时候,再来一场真正的战斗吧。
就像当时翟六想协助陈明远,而不惜刺杀自己一样。
本就没有谁对谁错,只是立场不同而已。
“他为什么不敢见我们,”张义似乎仍然有些愤愤不平,“就算立场不同,先把话挑明了说,也不枉兄弟一场,事后再打个痛快,死而无怨,何必这么婆婆妈妈,让人不痛快!”
韩兼非吐出一口烟雾:“如果见到他,我只有一种选择,恐怕他也一样,既然他现在不想跟我分生死,自然会选择暂时离开。”
“没错,他也是这么说的。”罗曼诺娃说,“他说你们见面的唯一结果,就是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,而他还没有准备好,也不想杀你。”
“那就让他走吧,”韩兼非把烟头扔到地板上的抓痕中,“现在我们都没把握杀死对方,那就等下次见面,再分生死吧。”
在韩兼非说出这句话后,一副模糊的场景突然在罗曼诺娃的脑海中浮现出来,在一片漆黑而虚无的空间中,韩兼非和翟六默默对视,在两人身后,无数星系和文明,在战火中湮灭殆尽……
在那场战斗中,谁是谁非已经不那么重要了,最终的胜者,将决定整个人类文明的方向。
韩兼非的脚踩在地板上,将那半截烟头碾成粉碎。
“我们也该走了。”在做完这些后,他对张义说,“老六的事就此为止,但我需要你向联盟散播一个消息,就说硅虫感染体再次出现在曼都利昂上,并已经进入联盟星域,不知所踪。”
“至于该如何应对,”他想了想说,“那就是陈明远的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