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昌却在一旁泼冷水:“如随……随人不愿与吾等离开,该如何是好?”
季婴眼睛一瞪:“绑,也得绑着走,不能给逆军留一粒粮食,一个人手!”
随何笑道:“此事简单,十多年前,随地还属于楚国,秦灭楚,破随县,因为随人抵抗,城破后,有许多人被砍了脑袋,当做斩首计功去了。”
“那之后,随县被称作新地,常有盗寇为乱,随县的年轻人,也无不与秦吏有仇,两个月前,北伐军方至,随人便杀官投降。都尉只需告诉随人,北军来了后,要追究随人之罪,恐将屠城,随人惧怕,定会随吾等离开。”
“善!”
季婴感觉浑身都是干劲,守城野战他不行,但化整为零,避实击虚却有些心得,遂拍板道:“便依随先生之策,周昌,你立刻去鄢县,将随县的应对,告知君侯!”
……
出了县寺,周昌从后面喊住了随何。
“随、随先生,你说的都是真话?”
随何回首,抚着颔下灰白的胡须道:
“千真万确,用我之计,至少能将北军拖在随县一个月!”
周昌摇头:“我,我是说,随人的事……”
随何一愣,哑然失笑:
“敢问周君,放眼天下,哪些人会投靠北伐军?”
周昌摇了摇头:“我未曾想过。”
随何指了指周昌,又指了指自己:“一种是,像你我一样,不甘于布衣小吏身份,心有抱负之辈。”
“第二种,是那些得了君侯承诺,想要过上好日子的人。”
“还有一种人,若能利用好了,他们对君侯,对北伐军,最是死心塌地。”
随何收敛了笑容,看着周遭得知北军将至,人人惶恐,惧怕遭到屠杀的家乡父兄昆弟,叹息道:
“活不下去的人!”
……
八月初,在北军抵达之前,随城满县火起,上下通红,农民含着泪看着自己的屋舍被点燃,在军吏的催促下,跟着北伐军的旗帜,往山里走去。
而周昌则走了相反的方向,被点燃的随县,已被抛在身后,周昌带着十数人先向南,再向西,走绿林山的小道,八月上旬时,可算出了连绵起伏的群山,来到绿林山西侧,汉水之滨。
此处是郊郢(湖北钟祥)附近,周昌要往北抵达鄀县,再西至鄢城,将随县发生的事告诉武忠侯。
但还不等他抵达鄀县,却目睹了骇人的一幕……
一支打着黑色旗帜的车骑,正驰骋在这片汉东膏腴平坦之地上,他们驱赶、杀戮妄图割稻的南郡农夫,放火点燃田地里来不及收的庄稼。
火焰在枯黄的稻田里跳舞,将春夏秋三季的辛苦变成一堆灰烬,这火自南向北,连绵不绝,待那些车骑放完火后,又扬长而去,只留下一片焦土,还有农夫的血与泪……
看着远去的烟尘,周昌不由骇然:“王贲手下的车骑,已深入到这了?”
要知道,这可是襄阳以南两百里的地方啊,若两军依旧对峙,王贲是不可能让车骑孤军深入至此的,他心里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等周昌小心翼翼,避开随时会碰上的北军车骑,抵达鄀县后,发现这儿已四门紧闭,如临大敌,却拿城外大肆破坏乡邑农田的车骑无可奈何。
镇守此城的陈婴认识周昌,让他入城后,告知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:
“前线,吃败仗了!”
……
ps:第二章在晚上。